現代舞在民族化發展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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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瑪莎·格萊姆作為20世紀的三大藝術巨匠，她曾經公開表示她的舞蹈其實受到了我國道家思想的影響，另外也有很多的資料可以佐證她的舞蹈確實與我國傳統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本文將瑪莎·格萊姆與中國現代舞之間的關系作為研究對象。首先，通過收集相關資料，梳理瑪莎現代舞體系在學院的發展歷程，并對瑪莎現代舞體系在我國民族化的進程和意義進行分析；其次，旨在通過現代舞的視角，探析美國現代舞民族化的策略和意義。

關鍵詞：瑪莎·格萊姆；現代舞；民族化

現代舞發展到現在已經有了100多年的歷史，在現代舞的發展歷程中，先后經歷了自由舞、早期現代舞、古典現代舞、后現代舞還有后后現代舞5個時期。在現代舞發展的每一個歷程中，每一個時期追求仿佛都與上一個時期逆向而行。可以這樣說，現代舞是一個擁有強烈反叛意識和反思精神的舞種，在它發展的每一個時期，都會對當時時代的表達需求敏銳的截取，接著以無窮的創新精神進行自我更新。現代舞目前建立的比較規范的技術系統有兩種，分別是瑪莎·格萊姆技術體系、韓芙莉技術體系，其中瑪莎·格萊姆技術體系的建立過程歷經了近百年，即使是當下現代舞已經得到了非常多元化的發展，但該項技術體系依然是很多美國頂級舞蹈院校的必修課程。瑪莎在中國不僅僅是舞蹈體系的學習與借鑒，還是中西方文化的沖突與交流。20世紀，現代舞和芭蕾舞幾乎同時進入中國大門，但是兩者卻受到了截然不容的待遇。芭蕾舞是紅極一時的模板，而現代舞卻備受冷落。1957年的時候，郭明達為了當時還處在被圍觀狀態的中國現代舞發展，采取了表演會、報告會還有相關文章發表等形式，希望可以促進現代舞在中國的傳播，然而，事與愿違，這些有利于我國舞蹈教育進步的舉措，在當時卻受到了批判，這是由于當時所處的大環境使然。后來，隨著在李承祥的率領下，中華人民共和國藝術團首次在美國舞臺登陸，開啟了中國古典舞與美國現代舞的碰撞之旅，這兩個舞蹈體系從陌生到熟悉、從不解到理解，中國真正開始了現代舞的探索之路。

一、在“兩點一線”中勾勒

中國現代舞的輪廓中國一南一北現代舞班的成立，正式拉開了20世紀90年代中國現代舞最初的輪廓。

（一）中國大陸現代舞的借鑒與探索———廣東現代舞團

廣東現代舞團成立于1990年，前身是現代舞實驗班，由時任廣東舞蹈學校校長的楊美琦創立。“瑪莎”體系一直是廣東現代舞團團員的學習與訓練的重點。廣東現代舞團的現代舞作品《太極印象》斬獲了國際現代舞壇的第一塊金牌，從現代舞作品《太極印象》中，可以發現是和“瑪莎”之間具有聯系的，在當時，很多西方人都對我們的文化嗤之以鼻的時候，瑪莎獨具慧眼，看到了我國太極思想文化中的哲學思想是值得研究和應用的，太極思想中的“攻中有守”的發力方式其實和現代舞是不謀而合的，也是人體動作的本源。在運動中，身體內始終是含有飽滿的氣與勁，人的氣息和能力游走在身體的每一處，貫穿于人運動的始終。在芭蕾舞中，很多的動作其實就是將身體中的能量以強有力的方式放射出體外。這種舞蹈的表現方式其實就是太極思想中的“攻中有守”的具體體現。廣東現代舞團借鑒瑪莎，開啟了包容其他美國現代舞的大門，也勾勒出了中國現代舞最初的輪廓。瑪莎說她的舞蹈借鑒了我國的道家思想，而我國的舞者也從瑪莎的舞蹈中獲得了靈感，這種異質文化中的學習對于舞者的借鑒及創新能力要求是非常高的。通過對廣東現代舞團的成績分析，我們也可以窺見我國在現代舞起步初期的情況。中美現代舞互動中，瑪莎技術可以說是一個連接點，廣東現代舞團借鑒瑪莎技術體系的過程其實是對外來文化的包容過程，但同時也是對外來者參與我國文化界定并完善的一種接收過程，在異質文化的相互追求和學習中，也更加可以明白自身的需求，這也是廣東現代舞團作為我國現代舞初期所勾勒出的輪廓。

（二）中國大陸現代舞教育體系的構建———北京舞蹈學院現代舞班

如果說廣東現代舞團對瑪莎的借鑒打開了包容他者的大門，那么北京舞蹈學院的實踐則構建出了中國現代舞的教育體系。在王玫等人的努力下，北京舞蹈學院借鑒瑪莎教學體系，并建立了適合中國人的個性化訓練體系。1.瑪莎教學體系在“北京舞蹈學院”的發展。北京舞蹈學院首屆大專班涉及的課程有現代舞技術課、編舞課、劇目課、史論課還有教學法等等，在對瑪莎技術體系的學習中，先后創作出三個作品，體現出強大的創作能力，以及對現代舞的領悟力。作為當時的授課教師，王玫在自己的作品《潮汐》中也借鑒了瑪莎技術。而瑪莎技術體系較其他西方現代舞更加完整的訓練體系、帶有東方色彩和宗教儀式感的動作風格、與作品高度的一致性，以及與中國傳統武術運動相似的動作技巧，創造出屬于中國的個性化訓練體系。2.借力前行的北京舞蹈學院。現代舞在我國發展的過程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是在有了這些令人驕傲的成果后，慢慢地人們卻放松了對現代舞基礎訓練的重視程度，長此以往，將會導致現代舞教育還有創作的失衡。“舞院”承載著育人的重任，因此構建起我國的現代舞體系就是亟待進行的，只有對舞者進行系統化、專業化的訓練，才可以打下堅實的基礎，為后續創作出好作品帶來更多的可能性。作為世界上流通最廣泛且構建得比較完備的訓練體系，瑪莎技術體系可以幫助舞蹈學院構建技術之上的舞蹈訓練體系，有了依據，有了參考，才可以在作品創作中“有的放矢”。不論是對我國現代舞體系的構建還是完善，瑪莎體系對現代舞的學習都是意義重大的，不要覺得這是在拾人牙慧，我們需要主動去學習先進的、優秀的文化，并取其精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們才可以看的更加清楚，找出自身的不足，并進行及時改正。目前的現代舞學習中，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需要對瑪莎技術體系進行學習，幫助學生建立學習認知，奠定學習基礎，還可以幫助舞者在學習之初就建立專業的基礎標準。“瑪莎技術”現在之于我國的舞蹈教學意義就相當于當時我國的道家文化給她帶來的靈感一樣，我們同樣都可以在異質文化的碰撞中汲取靈感來源，從而構建出自身的舞蹈體系。

二、游好彥對瑪莎技術的傳承與創新

1974年，“臺灣現代舞之父”游好彥正式加入瑪莎舞團，很快得到瑪莎的賞識。1982年，游好彥回國后成立了自己的舞團，并開始進行現代舞教學工作。在游好彥的現代舞教學體系中，可以明顯地看到他對瑪莎技術的傳承與創新。

（一）對瑪莎技術的傳承

游好彥被稱為當今世界上極少能教授正宗、系統瑪莎技術的人才之一，在他的現代舞教學中，可以明顯看到他對瑪莎技術形式和技術特點的傳承。1.對瑪莎技術。形式的傳承作為瑪莎·格萊姆最忠實的門徒，游好彥將瑪莎技術吸收進自己的現代舞教學體系中，并成為了重要的構成部分。在其幾十年的現代舞教學生涯中，游好彥將自己當時在現代舞學校還有瑪莎團中學習的關于現代舞“最原始”的瑪莎技術材料全部傳授給了自己的學生，也因此推動了瑪莎技術在我國的傳播。在游好彥的現代舞教學課堂上，可以看出瑪莎技術的核心技術“收縮-放松”，瑪莎技術中的坐姿、站姿和流動也都能看到。2.對瑪莎技術特點的傳承。瑪莎現代舞訓練技術體系中最顯著的技術特點是以呼吸為原動力、以腹部為發力點、注重脊椎的收縮和伸張、注重重心的轉移、注重以脊椎為中心進行背部螺旋運動等。

（二）對瑪莎技術的創新

1.對瑪莎技術形式的創新。在瑪莎坐姿準備位置訓練開始前，游好彥結合瑪莎技術的特點和元素材料，經過自己編創，加入了革新部分，主要體現在重心的穩定性、跨帶背部的變化、內力的延伸、腰側肌的延伸以及緩沖訓練等。2.對瑪莎技術特點的創新。游好彥在現代舞教學中，尤其喜歡強調學生上半身的架勢，讓舞者整個身體能量內聚，如同“劍拔弩張”之勢，在賦予瑪莎技術以芭蕾美學“立”的審美特點，這與他經受過十幾年的專業芭蕾舞訓練有關。除此之外，游好彥還強調讓學生把重心放到坐骨上，加強了對學生腰部力量的訓練，提高了學生對腰部的控制力，以及上半身的穩定性。

三、中國現代舞的民族化與國際化思考

自從現代舞進入國門的那一刻起，關于現代舞的爭論之音便沒有停止過。但是總的來看，現代舞在喋喋不休的爭論中經歷了“移植”“發展”“本土化”“國際化”的過程。以瑪莎為例，現代舞逐漸在發展中走向民族，在探索中尋找到平衡點。

（一）在發展中“走向民族”

1.“走向民族”的重要意義。很多舞蹈都適應著本時代、本民族的現實問題而生。在20世紀20年代末，美國經濟的大蕭條讓當時的美國民眾處于恐慌狀態中，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瑪莎·格萊姆深刻認識到當時的時代不應繼續追求和諧虛幻的仙境和優美的舞蹈線條，而應該給人們帶來能量與力量。于是瑪莎·格萊姆在汲取我國哲學思想中的要點之后，在舞蹈中，瑪莎將力量聚集在腹部，并通過呼吸進行力量傳輸，在腹部收縮與放松、脊椎伸展與延伸中將力量之美展露無疑，這其實就是人本身的一種來自靈魂與生命的表達方式，最后她通過不斷完善，將這種舞蹈方式形成了獨特的體系，也成為了現代舞研究的重要基礎，奠定了她在美國甚至全世界舞壇中的地位。現代舞以其特有的藝術形式揭示這個道理：“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現代舞首次進入中國的時候，其實有很多人是之前從來沒看過現代舞的，在這個時期也出來好幾個備受贊賞且頗具新鮮感的中國現代舞作品，但是一段時間之后，發現這些作品是編導著急與國際接軌而將西方的現代舞生搬到我國，根本就沒有吸收本土的民族文化及養料而做出來的。在那之后很多編導吸取了教訓，開始回歸民族，走向傳統，不斷向民族文化汲取養料，使民族情懷、古典精髓、時代精神在作品中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與此同時，我國的舞者也開始有意識地將外來的和本土的文化進行融合。畢竟，中國現代舞的發生因與國際接軌而起，根于本土舞蹈自身建構與變革的內在需求。2.“走向民族”的雙層意義。我們一直覺得現代舞應該具備中華民族的特征，要有中國人的氣節，需要將我們的審美觀念展現出來。但是走向民族其實并不是說抓著傳統不放手，也不是生硬地去繼承，在建構和傳承中國現代舞的時候我們固然要有“守”的氣節，但同時也應該有“破”的氣度，要守住我們優秀的傳統文化，同時也需要吸收優秀的外來文化，打破固有的僵化模式，怎樣去拿捏這個度，想必對每一個舞者來說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走向民族”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外，也還暗含著走向他者民族文化的意思，我們并不僅僅只需要了解現代舞的來由，還需要思考該怎樣去傳承和發展，還有怎樣對待外來文化的問題。當我們還沒有建立起純正的中國現代舞體系的時候，為什么不跳出這個閑置圈，先學習其他國家優秀的文化，掌握其中的重點，取其精華，和本土化進行融合，因為比起盲目吞咽舞蹈動作，舞蹈在精神層面的價值更值得我們去學習，對于建立我們的現代舞體系也更有指導價值。

（二）在探索中構建平衡點

異質文化之間的互動生成了“灰色地帶”，這是一個因為雙邊關系所勾勒出來的一個嶄新的空間，在“灰色地帶”中，我們需要尋求兩者的平衡點，找到可以讓兩者進行有效融合的策略，在現代舞學習的“灰色地帶”也是一樣，不論是向著民族化去發展，還是去追求國家化的趨勢，都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在這之前我們需要知道借鑒策略的含義，還有實踐中該采用怎樣的策略。1.借鑒策略的理論意義。自從廣東舞團將自身的發展目標定位于“為發展中國現代舞而奮斗”開始，其實我國的現代舞學習就站在了一個選擇路口，路口的左右兩邊分別是“走國際化”和“走民族化”。現代舞的舞者會有很多顧慮，向左他們怕無法與國家接軌，向右又怕被說是在拾人牙慧，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左右踱步，不知道該怎樣去選擇，但是“國際化”和“民族化”難道就不可以共生嗎，顯然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兩者之間一定是存在“灰色地帶”的，這樣才會更加引人探索與思考。2.借鑒策略的實踐應用。卡爾·榮格心理分析對瑪莎·格萊姆造成了影響，卡爾·榮格又受到過我國還有印度等東方國家在傳統哲學方面的影響，所以可以說卡爾·榮格心理分析其實就是瑪莎接觸中國哲學思想一個媒介。而正是因為受到了東方文化的影響，當我國的身體運動，類似像“太極拳”等運動在20世紀前半葉遭到了西方國家排斥的時候，瑪莎卻看到了東方文化的魅力，神秘的東方文化被她應用到舞蹈體系里面，現如今，瑪莎技術體系作為外國文化，在我國得到了應用及創新，但實際上這種“他者”文化的根源反而是外國學者對我國文化的一種吸收，所以我們在學習瑪莎技術體系的時候，其實也是對我國自身文化的一個傳承過程，也需要從這種“他者”文化中進行自省。游好彥先生在原先瑪莎技術體系的基礎上加入了“地面躺姿”訓練，不僅可以幫助剛開始接觸瑪莎技術體系的舞者理解其中的要領，還能讓舞者在訓練中加強對自己的保護，避免因為訓練而受傷，在不斷訓練中更加了解瑪莎技術體系，為后續的學習奠定良好的基礎。游好彥先生推出的這套2.0瑪莎技術體系可以說更適合我們東方舞者，也有助于我國現代舞體系建設。

四、結語

在當時西方文化對中國文化嗤之以鼻的時候，瑪莎被我國的道家文化吸引，并將其視如珍寶，加以應用，之后又以體系化的技術傳回了我國。瑪莎·格萊姆由借鑒“他者”到成為“他者”，為我們在文化互動中的借鑒模式提供了啟示。最終，我們意識到，不論是從彼此文化歷史的繼承中借鑒，還是從彼此正在行進的文化當下借鑒，借鑒是手段，運用才是目的。瑪莎“在中國”勾勒出了外來藝術樣式中國式發展的圖景，也是中國現代舞從學習西方到構建自身這一過程的經驗縮影，從中我們可以看出中國對待外來文化態度的轉變過程，也可為未來如何借鑒外來文化、構建“共生”關系提供參考。

作者:陳思博 單位:北京師范大學